第一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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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给德林看的，那要么是正经书，可这种书家里不缺。要想德林喜欢，那得弄两本《战秦关》又或是《游侠传》之类的书来。又林很了解自家弟弟，对他爱看书也了如指掌。事实上他现在也会偷偷看这种书，又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耽误功课，他看点闲书也没。谁不是打这个年纪的？谁没有少年的憧憬？
可这两本明显不是，一本是随笔集，一本是字贴。
两样都是她喜欢的——可是又林纳闷的是，她没和朱慕贤说过她喜欢这一类啊。要说他们不熟，那不准确。毕竟隔壁住着，还共同分享过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秘密。要说他们熟，那也不太合适。他们好象从来没有过正式的交谈，更别说倾诉人生啊理想啊爱好啊这些了。
所以这应该是个巧合，瞎猫还有碰着死耗子的时候呢。
玉林十分好奇，问了句这是朱大哥送的？”她探过头来看了看这是白字贴？”
“是。”
白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她未出阁时就是有名的才女，嫁了一位志趣相投的，琴瑟合鸣，恩爱非常。可是她不到三十岁便丧夫，此后几十年里头她一直深居简出，没有再写过任何一首诗词歌赋，后来留传于世的只有几本字贴。白早期的字婉约圆柔，而后期的字则变了一种风格，显得清瘦挺拔。闺阁中人多爱临白的字，其中又以早期的居多。但是这一本是白后期的风格，是又林喜欢的。
玉林小声说不娘和祖母在说……要不，我去找翠芝打听打听？”
又林摇头谢过她的好意不用去打听，要让祖母了没你好果子吃。再说，打听不打听都一样。”
玉林先是没听明白，不过她马上就听懂了又林话里的意思。
如果四奶奶说的是又林的亲事，那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不成，那根本没必要去打听。如果成了——那现在不去打听，再过些时候也就了，不用急在一时。
玉林有些惭愧说得对，我太沉不住气了。”
又林只是一笑。
她不关心的婚事吗？当然是关心的。
四奶奶把今天跟朱大太太见面的详情一五一十的跟李老太太说了，李老太太听得很认真，身子微微朝前探着，一直到四奶奶说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朝后靠在椅背上，指指桌上的茶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李老太太不说四奶奶还没觉得，她这么一说，四奶奶真觉得口干舌燥的。她到家就直接了，说了这么多话，一口水都没喝过。
“依你看，朱家的意思……”
四奶奶轻声说朱老太太已经不止一回露出那种意思了。这回把朱大太太千里迢迢从京城叫了来，看来确实是有诚意的。”
李老太太嗯了一声。
四奶奶寻思，来提过亲的人家有好几家，但是有那么一半是直接不予考虑的。剩下的几家里头，论亲近，那自然是陆家最近。但是要论条件，那朱慕贤是其中的佼佼者，是最出众的一个，旁人都越不过他。
四奶奶现在已经自动的站到丈母娘的立场上去看待这些子侄辈了。从心里说，朱慕贤确实能看出是个有出息的，拿了头名案首这个且不说，关键是拿完之后人家也不骄不躁，平时如何现在还如何，甚至比以前还更显得谦逊了些。四奶奶深谦受益，满招损的理儿。这越是有才，越该捂着。越想上进，就越得把头低下头来。这孩子既有那份儿才，又有这份儿心，将来肯定是个有前程的。当然，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闺女心里还中意他——可是也就是因为闺女先中意了他，两小的私下里见面的，让四奶奶心里也疙瘩。
这事儿还没敢跟李老太太细说呢。
李老太太拿起水烟袋，四奶奶忙起身帮她点烟，点上了，李老太太抽了两口，四奶奶才又坐下。
“依我看……朱家还算不。”
四奶奶只应了声您说的是。”
这肯定还有下文哪，四奶奶可不觉得李老太太会一下子认定朱家。要陆家虽然没有李老太太的至亲了，可是毕竟还是她的娘家。不管到时候，心里总是会和陆家更亲的。陆伯荣也是李家人看着长大的，挑不出大毛病来。
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没听李老太太说出转折性的否定的话来，四奶奶微微有些意外，抬眼打量了一眼婆婆，李老太太太太的面容隐在淡淡的烟雾里头，看不出端倪来。
丫头进来回话说，李光沛已经了。四奶奶说了句了。”
李老太太说那你先吧，等吃过了饭再说这事儿。”
四奶奶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不过等到吃罢晚饭，来和李老太太商量这事儿的人还多了个李光沛。毕竟有些事，他们母子间更好说。再说，长女的婚事可是家里的一桩大事，一家之主的意见自然要紧。
李老太太没说旁的——她的脾性也是这样，越是要紧的事情，越不喜欢兜圈子。
“再看一看，他们家若是有心，接下来两日该正式让人上门来了。”
四奶奶没料到李老太太说了这么句话，十分意外。
李光沛问那陆家那头儿回复？”
李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伯荣这孩子，也不，就是跟朱家的哥儿放一块儿，就全比下去了。”
四奶奶应了一声娘说的是。不过咱们两家是至亲，孩子们都知根知底儿的，脾性也算合得来，日子应该过得平顺。真成了亲家的话，将来也不怕公婆苛待了又林……”
这是陆家最大的一条优势。两家结亲的话那是亲上加亲，有这层关系在，自然能放心一些。
可是令四奶奶想不到的是，李老太太摇了摇头当侄女儿待，那是待客，自然是好好儿的捧着待着。真成了儿，那也优待不到哪儿去。”
四奶奶十分意外娘这话的意思，难道伯荣的爹娘……”
“他们也没坏心，就是把钱看得太重些。”李老太太咳嗽了一声这个人算盘打得太精了，陆家琢磨着从船队里分一杯羹，也琢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伯荣这孩子心里喜欢又林，这不假。可是延宗和他两个人这么上赶着求亲，一次接一次的催促，你不觉得他们对这门亲事太急切太热衷了？”
四奶奶悚然而惊。
以前李光沛也隐约的提过几句，可是四奶奶也没有把这事和又林的亲事想到一块儿去。
那这么说，陆家其实看重的不是女儿这个人，而是……
四奶奶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去。到底陆家是李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她再对陆延宗两口子不满，也不能在脸上带出来。
李光沛倒没异样，只是说延宗表弟是提过几次船队的事情。只不过这里头水太深，船队也不光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里头有好几个人的股。就算做了亲家，这事儿也未必能如他的意。”
李老太太倒不怕说难听话可人家八成不这么想的，我琢磨，他们家对这事儿想了挺长了，说不定这边又林过门，人家那边儿又会旧事重提。”
四奶奶攥紧了帕子。
她可是关心则乱了，在女儿的亲事上头一点没有平时的镇静从容。比如陆家这事儿上头，只觉得他们家知根知底。没想到还让婆婆来点破这事儿，四奶奶又是气又是恼，可是又不能在这时候说，只能闷着。
李老太太倒是一点儿不气——她遇到的事儿多了，到现在已经没事儿能轻易让她动容。至于陆家，她当年守寡，势单力孤，儿女幼小的时候时候，陆家也没见谁出来帮她一把。现在李家家业兴旺，她也没打算让陆家从自家占便宜去。说到底她的儿孙姓李可不姓陆。更别说陆家的目的不单纯，将来要是一切如意好说，要是不如意——那会不会在又林身上使心眼儿？这个孙女儿不光是李光沛两口子的掌上明珠，也是李老太太的心头肉啊。
等夫妻俩回了屋，四奶奶坐那儿好一会儿没吱声。李光沛问她那天给你的田契收哪儿了？”
四奶奶还是不吭声，李光沛也不能再装不，挨着她坐下来。
四奶奶正眼都不看他，狠狠地往旁边挪了有一尺远。
李光沛咳一声，也跟着挪挪。
这回四奶奶没再换地方，可是脸扭在一边不看他。
“这事儿……我以前也和你说过两回……”
四奶奶转头瞅了他一眼他家最近就没提过又想入股的事儿？”
“没有。”李光沛十分干脆的说一次也没提过。”
“可他们提亲，你也没把这事儿和我说？你心里有数，连娘都，偏就我不，赶情我是外人是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严格来说，李光沛不提这事儿，是顾着老太太那里。虽然老太太是明理的人，可是她对陆家是一回事，儿干是另一回事了。说，陆家是她娘家，被四奶奶、或是被更多人腹诽议论，这对李老太太来说，总是伤脸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光沛也不至于一直对陆家求亲的事儿不吐口。
但是想不到李老太太今天把事儿揭破了，四奶奶也就了。
其实此事可大可小，李光沛对四奶奶陪了不少笑脸。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合——这话很是有理。
四奶奶揽着被子，一时睡不着。天气愈发热了，薄被也眼看要盖不住。朱家要是真来提亲，那女儿当然是愿意的。今天晚上吃饭时，虽然她一如往常，并没异样。可是四奶奶，女儿肯定能打听出信儿来。她翻了好几个身儿，李光沛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不早了，睡吧。”
四奶奶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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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两本明显不是，一本是随笔集，一本是字贴。
两样都是她喜欢的——可是又林纳闷的是，她没和朱慕贤说过她喜欢这一类啊。要说他们不熟，那不准确。毕竟隔壁住着，还共同分享过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秘密。要说他们熟，那也不太合适。他们好象从来没有过正式的交谈，更别说倾诉人生啊理想啊爱好啊这些了。
所以这应该是个巧合，瞎猫还有碰着死耗子的时候呢。
玉林十分好奇，问了句这是朱大哥送的？”她探过头来看了看这是白字贴？”
“是。”
白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她未出阁时就是有名的才女，嫁了一位志趣相投的，琴瑟合鸣，恩爱非常。可是她不到三十岁便丧夫，此后几十年里头她一直深居简出，没有再写过任何一首诗词歌赋，后来留传于世的只有几本字贴。白早期的字婉约圆柔，而后期的字则变了一种风格，显得清瘦挺拔。闺阁中人多爱临白的字，其中又以早期的居多。但是这一本是白后期的风格，是又林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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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四奶奶说的是又林的亲事，那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不成，那根本没必要去打听。如果成了——那现在不去打听，再过些时候也就了，不用急在一时。
玉林有些惭愧说得对，我太沉不住气了。”
又林只是一笑。
她不关心的婚事吗？当然是关心的。
四奶奶把今天跟朱大太太见面的详情一五一十的跟李老太太说了，李老太太听得很认真，身子微微朝前探着，一直到四奶奶说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朝后靠在椅背上，指指桌上的茶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李老太太不说四奶奶还没觉得，她这么一说，四奶奶真觉得口干舌燥的。她到家就直接了，说了这么多话，一口水都没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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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轻声说朱老太太已经不止一回露出那种意思了。这回把朱大太太千里迢迢从京城叫了来，看来确实是有诚意的。”
李老太太嗯了一声。
四奶奶寻思，来提过亲的人家有好几家，但是有那么一半是直接不予考虑的。剩下的几家里头，论亲近，那自然是陆家最近。但是要论条件，那朱慕贤是其中的佼佼者，是最出众的一个，旁人都越不过他。
四奶奶现在已经自动的站到丈母娘的立场上去看待这些子侄辈了。从心里说，朱慕贤确实能看出是个有出息的，拿了头名案首这个且不说，关键是拿完之后人家也不骄不躁，平时如何现在还如何，甚至比以前还更显得谦逊了些。四奶奶深谦受益，满招损的理儿。这越是有才，越该捂着。越想上进，就越得把头低下头来。这孩子既有那份儿才，又有这份儿心，将来肯定是个有前程的。当然，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闺女心里还中意他——可是也就是因为闺女先中意了他，两小的私下里见面的，让四奶奶心里也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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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没料到李老太太说了这么句话，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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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伯荣这孩子，也不，就是跟朱家的哥儿放一块儿，就全比下去了。”
四奶奶应了一声娘说的是。不过咱们两家是至亲，孩子们都知根知底儿的，脾性也算合得来，日子应该过得平顺。真成了亲家的话，将来也不怕公婆苛待了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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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令四奶奶想不到的是，李老太太摇了摇头当侄女儿待，那是待客，自然是好好儿的捧着待着。真成了儿，那也优待不到哪儿去。”
四奶奶十分意外娘这话的意思，难道伯荣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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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悚然而惊。
以前李光沛也隐约的提过几句，可是四奶奶也没有把这事和又林的亲事想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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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去。到底陆家是李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她再对陆延宗两口子不满，也不能在脸上带出来。
李光沛倒没异样，只是说延宗表弟是提过几次船队的事情。只不过这里头水太深，船队也不光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里头有好几个人的股。就算做了亲家，这事儿也未必能如他的意。”
李老太太倒不怕说难听话可人家八成不这么想的，我琢磨，他们家对这事儿想了挺长了，说不定这边又林过门，人家那边儿又会旧事重提。”
四奶奶攥紧了帕子。
她可是关心则乱了，在女儿的亲事上头一点没有平时的镇静从容。比如陆家这事儿上头，只觉得他们家知根知底。没想到还让婆婆来点破这事儿，四奶奶又是气又是恼，可是又不能在这时候说，只能闷着。
李老太太倒是一点儿不气——她遇到的事儿多了，到现在已经没事儿能轻易让她动容。至于陆家，她当年守寡，势单力孤，儿女幼小的时候时候，陆家也没见谁出来帮她一把。现在李家家业兴旺，她也没打算让陆家从自家占便宜去。说到底她的儿孙姓李可不姓陆。更别说陆家的目的不单纯，将来要是一切如意好说，要是不如意——那会不会在又林身上使心眼儿？这个孙女儿不光是李光沛两口子的掌上明珠，也是李老太太的心头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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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还是不吭声，李光沛也不能再装不，挨着她坐下来。
四奶奶正眼都不看他，狠狠地往旁边挪了有一尺远。
李光沛咳一声，也跟着挪挪。
这回四奶奶没再换地方，可是脸扭在一边不看他。
“这事儿……我以前也和你说过两回……”
四奶奶转头瞅了他一眼他家最近就没提过又想入股的事儿？”
“没有。”李光沛十分干脆的说一次也没提过。”
“可他们提亲，你也没把这事儿和我说？你心里有数，连娘都，偏就我不，赶情我是外人是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严格来说，李光沛不提这事儿，是顾着老太太那里。虽然老太太是明理的人，可是她对陆家是一回事，儿干是另一回事了。说，陆家是她娘家，被四奶奶、或是被更多人腹诽议论，这对李老太太来说，总是伤脸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光沛也不至于一直对陆家求亲的事儿不吐口。
但是想不到李老太太今天把事儿揭破了，四奶奶也就了。
其实此事可大可小，李光沛对四奶奶陪了不少笑脸。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合——这话很是有理。
四奶奶揽着被子，一时睡不着。天气愈发热了，薄被也眼看要盖不住。朱家要是真来提亲，那女儿当然是愿意的。今天晚上吃饭时，虽然她一如往常，并没异样。可是四奶奶，女儿肯定能打听出信儿来。她翻了好几个身儿，李光沛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不早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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