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杀破狼 > 第43章 南洋

第43章 南洋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笔趣阁 www.xsbqg.com,最快更新杀破狼最新章节!

    南疆匪首静虚原本并未怀疑,跟随前来报信的“南疆驻军”赶去给傅志诚救场,走着走着,这经验丰富的老山匪发现了问题——那领路人似乎正将他往山匪们时常“敲钟”的地方引去。

    西南群山中时常有这种地方,地势极其复杂,天然地迷宫,非地头蛇进去根本找不着北,地下孔洞林立,山中人埋伏起来,可以神出鬼没。

    山匪们一般先想方设法将人引入其中,再堵口劫杀,这种地方劫人,一劫一个准,是专门对付一些成名镖师和江湖帮派的,黑话叫“敲钟”。

    静虚虽然跑得急,脑子却还没乱,临到近前,恍然一惊,意识到这是个“钟盖子”,他后背蹿起一层冷汗,骤然刹住脚步,质问那引路的“南疆驻军”。不过三言两语,已经漏洞百出,那领路的骤然暴起欲伤人,被众山匪七手八脚地制住之后,居然服毒自尽了。

    静虚心里一阵惊疑,立刻令手下返回,途中遭遇两个一身血污的寨中兄弟,这才知道老巢让人掀了,等他们慌忙返回,所见只有断瓦残桓、满地焦尸。

    十年积累,一夜成灰。

    “大哥!”一个满脸狼狈的山匪踉跄着跑过来,拉住静虚的胳膊,“密道,别慌,咱们还有密道!”

    西南多山,山匪们大多狡兔三窟,山中多留有密道,可以土遁。

    倘若有敌人杀上山,山上的人虚晃一招就能顺着密道逃窜到十万大山中,就是天上的玄鹰也抓不住滚地鼠。

    别的山匪一听说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静虚却晃了晃,神色木然,不见一点喜色。

    他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们抱着侥幸,欢天喜地地去搜寻密道——心里清楚,密道没用。

    如果对方只是真刀真枪地上山杀人,那么山上大部分人都能顺着密道脱逃,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山寨的根本,可他们竟烧了山。

    连蒯兰图都不知道自己一把火烧掉的是什么。

    静虚僵立许久,不远处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哭喊,他听见去搜寻密道的人绝望地喊道:“密道都塌了!”

    大匪首闭上眼——果然。

    在这座貌不惊人的山下密室中,存放的不是杏子林那样的真金白银,而是紫流金。

    朝廷下放给地方驻军的紫流金,连玄铁营都捉襟见肘,更不用提南疆驻军,傅志诚当然也有自己的门路。蒯兰图接到密报,得知傅志诚与大匪首静虚道人交往密切,他却并不知道其实静虚道人就是傅志诚走私紫流金的那个“掌柜的”。

    山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雁过拔毛的生意,静虚替傅志诚出面接洽黑市,私运紫流金,自己也不可能一点便宜不占,但他自认不贪,每次只留下一成,此事傅志诚知道,也是一直默许的。

    就在这之前,静虚刚刚把最近一批的紫流金送到南疆驻军手里,他山下的密室里也刚刚好剩下那么一成的紫流金,谁知却成了催命符,引燃后炸毁了山中密道,将整个山寨的人赶尽杀绝。

    这是巧合么?这可能是巧合么?

    静虚记得很久以前,就有人跟他说过“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以利而聚者,必因利而散”,他和傅志诚因利而聚,如今东窗事发,傅志诚当然也可以轻易地舍弃他,漫山头的土匪,除掉一个静虚,还可以扶植无数个。

    有手下上前带着哭腔道:“大哥,咱们把密道挖开,指不定还有活着的。”

    静虚漠然站着,只是摇头。

    “大哥!”

    哭声四起,静虚突然一声爆喝:“够了!”

    所有幸存的站在焦土上看着他。

    “跟我走。”静虚的眼睛渐渐红了,像一头准备噬人的凶兽,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咬牙切齿道,“傅志诚不仁,不要怪我不义——这么多年了,真当我没办法对付他么?”

    “南疆山多,山寨多,这些山匪之间自成体系,并不是各自为政,就我们目前知道的,总共有三大匪首。”杏子林匪窝中,长庚取出一张俨然已经翻烂了的羊皮地图,指给顾昀看,上面标注极其复杂,地形、气候,什么样的路,能走什么样的车马等等,不一而足。

    这样的图纸,顾昀在江南见过,认不错,肯定是临渊阁的手笔,他在油灯下若有所思地看了长庚一眼,没吭声,示意他继续。

    顾昀将三千玄铁军混入了南下返乡的商队中,以狼烟为号,深夜潜行,在蒯兰图的护卫队将傅志诚围困杏子林山头时从天而降,二十几个空中杀手玄鹰就控制了狗咬狗的山头,玄甲与玄骑兵分两路,将山下数万南疆驻军截成几段。

    主帅被擒,玄铁营亲至,南疆驻军人多势众,却愣是像一群不会反抗的绵羊一样,被顾昀收拾了。

    当一个主帅带兵不是去杀人,而是去壮胆的时候,无论他身后跟着一支什么样的虎狼之师,都会变成一车绵羊。

    然而杏子林上一场乱斗还没收拾完,长庚又带来一个消息。

    长庚:“这三大匪首的势力将南疆瓜分成三块,平时相安无事,各自节制境内匪徒,都或多或少地和南疆驻军有联系,其中最特殊的一个,就是最北边的静虚道人。”

    沈易问道:“为什么这个人特殊,是势力最大?还是和傅志诚关系最密切?”

    长庚:“因为他替傅将军私运紫流金。”

    顾昀眼皮一跳,蓦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这次到底来西南做什么?”

    四年前,当了然和尚引他去江南时,顾昀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临渊阁处江湖之远,不可能全面监听朝中忠臣之间往来,他们之所以能发现东海的蛟祸,恐怕是在追踪民间的黑市紫流金。

    长庚轻轻笑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多说,只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办法,义父不用担心。”

    顾昀一抬手打住他话音,沉下脸色道:“你应该知道我朝私运紫流金是什么罪过——抓住就是必死,紫流金黑市上都是些亡命徒,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懂不懂?”

    沈易在旁边听着尴尬得不行,恨不能替顾帅好好红红脸,教训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义正又言辞,好像私运紫流金没他什么事一样!

    长庚不跟他争,也不跟他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分明是一副“你那点事我都知道,有外人在,不好给你捅出来”的神色。

    顾昀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回过味来,心想:“什么?这小混蛋还查到过我头上?”

    长庚一把按住顾昀的手:“义父,别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完。”

    长庚将手搭在了顾昀手背上,他手心温热,骨节分明,用抓一只雏鸟的力度轻轻一握,一触即放,却不知为什么,带出一股异样的味道来。

    顾昀突然觉得有点别扭,朋友兄弟之间感情亲密,搂搂抱抱、握手打闹,甚至抱着亲一口都没什么,武将间没有那么多虚礼,行伍间尤为这样,但这动作实在太“粘”了,顾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挣动了一下,一时忘了方才想说什么。

    长庚面不改色道:“方才葛晨用木鸟传信给我,说静虚的山头被人烧了。”

    顾昀:“……葛晨?”

    长庚:“就是葛胖小。”

    顾昀瞥了一眼孙焦,自从蒯兰图身死,傅志诚被抓后,孙大人就成了一只柔弱可怜的小鹌鹑,除了瑟瑟发抖,什么都不会了,被顾昀找人看了起来。

    此事稍一想就明白。

    傅志诚早知道顾昀他们的行踪,要真想撇清和山匪的关系,怎么会赶着这个节骨眼动手?不是不打自招地杀人灭口么?

    再想起孙焦那从头到尾“我和蒯巡抚已经串通好了”的蠢样子,实在一目了然——显然是兵部为了强行推广击鼓令,蒯兰图为了除掉傅志诚,两厢一拍即合,挑动山匪与傅志诚,让那两头当着安定侯的面狗咬狗,到时候顾昀再怎么私心想保傅志诚,也没法颠倒黑白。

    放火烧山的缺德鬼多半就是蒯兰图。

    但蒯兰图不可能知道静虚和傅志诚真正的关系,否则他不会用火烧山,因为即便蒯兰图勾结山匪的事实昭昭,这罪名也不一定能将西南总督南疆统帅置于死地,如果蒯兰图知道傅志诚通过静虚走私紫流金,万万不会这么草率地替他们烧毁证据——私运紫流金可是谋反,按死十个傅志诚都足够了。

    “黑市紫流金大体有三个来源,”长庚条分缕析地说道,“第一来自官储,法令虽严,但总有硕鼠为私利铤而走险,盗取官储紫流金,掺杂质后倒卖入民间;第二来自黑淘客,就是那些不要命地去关外寻找紫流金矿,九死一生挖回来的;第三则来自海外,我们之所以专程来查这条线,是因为这条紫流金的最终来源地是南洋。”

    顾昀蓦地坐直了:“你确定?”

    长庚默默点点头。

    沈易的脸色也严肃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南洋不产紫流金。

    来自海外的紫流金流入大梁黑市,都是和洋人直接交易的,牵的是固定的线,接的是固定的人,不会横生枝节从别人那里转运,风险太高了。

    倘若真有人用南洋为遮挡,隔着八丈远操控西南紫流金黑市,那么背后的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藏得这么深,肯定不只是单纯买卖紫流金。

    长庚:“南洋不在我国境内,我们能力有限,几次派人下南洋,都徒劳而返,这是一件事,还有那至今没露面的静虚道人,义父,我想当一个悍匪能接触到紫流金的时候,他想的绝不会是弄一山耕种傀儡开荒种地。”

    顾昀听完,沉吟片刻,站起来吹了一声长哨,一个玄鹰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落到顾昀面前。

    顾昀眉头微皱,转眼连下三道军令。

    “两队玄鹰斥候带上这份地图,趁夜探知南疆三大匪首所在地,先拿匪首!”

    “收押南中巡抚防卫队,彻查是哪个给蒯兰图出的主意,让他用这种方法挑唆傅志诚和群匪的。”

    “提审傅志诚,季平,你去。”

    众人各自领命,顾昀说完后却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连沈易还没察觉出不对,长庚已经一把拉住他:“义父,是不是……你的药带了吗?天快亮了,先休息一会吧?”

    沈易听见“药”字才回过神来,同时,他心里一时觉得有点奇怪,长庚的眼睛好像总黏在顾昀身上似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顾昀习惯性地想否认。

    长庚却抢道:“陈姑娘上次给我的针灸法子还没试过呢,这事可能还没完,恐再生变,义父让我试试。”

    顾昀这才想起来,长庚已经知道了,再瞒着也没什么用,撂下一句“我去后面躺一会”,便默认他跟了上来。

    长庚的行囊里随身带着一套银针,一些常备的药物,不多的碎银子,几本书——顾昀早就发现了,这孩子乍一看人模狗样的,其实身边就那么两套换洗衣服,来回来去地倒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小时候要带他出门赶个集都要十八般武艺上阵的长庚,究竟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肯留在京城,非要吃遍江湖苦?

    一个月两个月是新鲜,四年也新鲜吗?

    长庚给很多人施过针,这时单独面对顾昀,却无来由的一阵紧张,连头一次跟陈姑娘学针灸往自己身上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他不由自主地反复净手,险些把手洗掉了一层皮,直到顾昀忍不了了,催道:“陈姑娘教了你半天,就教会了你洗手?”

    长庚咽了口口水,声音有点紧绷,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躺在我腿上可以吗?”

    顾昀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大姑娘的腿,躺就躺了,不过他很想开口问一句“你到底行不行”,话要出口,又怕给长庚这个半吊子大夫增加压力,于是忍回去了,只是非常心宽地想:“豁出去了,反正扎不死。”

    他做好了皮肉挨上几针的准备,不料长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蹩脚,细针入穴基本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熟悉的头痛感翻了上来,不知是不是顾昀的心理作用,但感觉真的好了很多。

    顾昀放松下来,又忍不住道:“你跟着临渊阁风里来雨里去的,图什么?”

    真想报效家国,也该回京入朝当郡王,堂堂皇子,跟着临渊阁那些不要命的江湖人查什么紫流金?

    长庚顿了顿,手上动作没停,委婉地拒绝道:“我并没有追问过义父你耳目的毒伤是哪里来的。”

    顾昀:“……”

    长庚笑了一下,以为把他堵回去了,不料片刻后,顾昀忽然坦然道:“小时候老侯爷带我上北疆战场,被蛮人的毒箭擦伤的。”

    长庚:“……”

    顾昀:“我说完了,该你了。”

    顾昀这个人,无论装狼装熊装孙子,都是一把好手,面无表情地说一句话,真假掺着来,全凭他心情,基本无迹可寻,长庚只能靠直觉认为他这句话里必有水分。

    “我……我想看一看,”长庚道,“了然大师以前跟我说过,心有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一隅,山川河海,众生万物,经常看一看别人,低下头也就能看见自己。没经手照料过重病垂死之人,还以为自己身上蹭破的油皮是重伤,没灌一口黄沙砾砾,总觉得金戈铁马只是个威风凛凛的影子,没有吃糠咽菜过,‘民生多艰’不也是无病呻/吟吗?”

    顾昀睁眼看着他。

    顾昀的目光在药物作用下渐渐找回焦距,长庚先是微微躲闪了一下,随即又定了定神,坦然迎上,但他依然不能长久地看顾昀的眼睛,看多了胸口好像多了个散不出热的金匣子,又灼又烤,后背发麻,下意识地并了并腿,差点坐不住了。

    顾昀忽然道:“你的老师姓钟,钟蝉,对吗?”

    长庚微微一愣。

    “骠骑大将军,天下无双的骑射功夫,十几年前因为顶撞先帝,欺君罔上获罪,满朝文武为他求情,最后才只是罢官免职,未曾让老将军遭牢狱之灾,之后走得无影无踪,西域叛乱时先帝慌慌张张地想起复老将,却找不着人,”顾昀叹了口气,“你一箭出手,我就知道是他教的——怪不得我派去的人时常跟丢,他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吗?”

    长庚应了一声。

    顾昀良久不语。

    他没告诉长庚,其实很久以前,钟蝉也曾是自己的老师,临渊阁将长庚引荐给他,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他也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他从十岁垂髫稚童时磕磕绊绊带大的小皇子,最后能长成一根栋梁吗?

    顾昀胡思乱想中渐渐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人摸了他的脸。

    再惊醒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推开身上不知谁给搭的薄毯,沉声道:“什么事?”

    门口的玄鹰:“大帅,三大贼首连夜聚齐,在南渡江口附近结了一支暴民叛军……”

    顾昀眉心一蹙。

    “他们有十来架白虹,数十重甲,若属下没看错,这些暴民手中还有‘鹰’。”

本站推荐:一胎双宝:总裁大人夜夜欢都市超级医圣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重生之都市仙尊恶魔总裁,撩上瘾深空彼岸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参天无上神帝重生之妖孽人生

杀破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priest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priest并收藏杀破狼最新章节